一个人的放牛山

　　几十年不见，放牛山依然那么的亲切，只是山上的草比原来要茂盛一些，而我，却比原来老了许多。走在这山上，草们已经淹过了我的腿脚，让我再寻不见当年的小路。

　　我走在这亲切如故的山坡上，任凭往事拂过脑际。偌大的山坡，我只身一人，跋涉，穿梭，走走停停。我的牛和我那些一起放牛的伙伴们呢？在若梦般远去的岁月之后，一切去向都早已杳无音信。想必，牛们已经去世多年，而昔日的放牛娃们也如我一般地，早已离开故土，去向全国的各大城市，在机器轰鸣的工厂或尘土飞扬的工地上，挥汗如雨，以其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，养家糊口。只是我不知，如今背井离乡的他们，在他乡异地的生活是否习惯？是否也跟我一样，会很没出息地，在异乡那些不眠之夜里，对儿时的放牛山魂牵梦绕。

　　多年以前，在我老家黄土塆，牛是农业生产的主要支撑，也是一家人赖以生存的根本，有了牛，一家人才有底气和希望，有了牛，一个村庄才有无尽生机。用牛一时，需养牛千日，牛在关键时刻为农事耕作出大力，在牛劳累休息之后和不需劳累的闲时，放牛就成了我们丝毫不敢马虎对待的农耕延伸。而作为一个放牛娃，我曾自卑而仇视地认为：放牛是这个世界上最没出息，但又必须天天面对的一件烦人之事。而多年以后，当我再回到这里，孤独地站在这山上，回望儿时那段艰涩而又不乏快乐的岁月，回望那永不复返的放牛生活和那些自由散漫的幸福时光，才明白这些陈旧泛黄的故事在当下，早已成为我无比怀恋却无力挽回的曾经。

　　儿时，我经常牵着牛到这山上来放，这山不高，好在视野开阔，绿草茂盛。那时，我们一伙放牛娃，每天放学吃过午饭，就把牛牵到山脚的小溪边去饮水，牛们饮过了水，就开始从山脚向山顶进发，自下而上，津津有味地低头吃草，开始它们一个下午的美味大餐。而我们这些放牛娃，就趁牛专心吃草的时间，在一边尽情地玩耍，做着许多好玩的游戏。比如：下棋、玩牌、叠子、练拳、唱山歌、讲故事、捉迷藏、搞野炊、煽呜叽棒……现在想来，儿时的伙伴情谊，大多是建立在放牛时的交往和乐趣之中，相当纯朴、真诚。可是如今，我与儿时一起放牛的朋友们，也很少联系了，即使偶尔遇见，亦如当年的鲁迅与润土一样，除了简单的寒暄，早已没有了共同的语言。

　　此时，站在这静寂的山坡上，我仿佛置身于一场很不真实的梦中。午后的山坡，空气很是清爽，头顶上的天空一碧如洗。一阵微风如羽般地拂过，唤醒了我身边的那些草，它们似乎开始在我耳边窃窃私语。是的，好多年了，这里的草长了一茬又一茬，如今的它们，自然是不会认识我的。